苏晴送来的窝头还温着，林墨却没立刻吃。
他坐在门槛上，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黑石。
昨夜修炼时，灵气在冲击肘部经脉时再次溃散，反噬的力道比前几次更猛，震得他心口发闷，咳了半宿。
天亮时镜子里的自己，脸色青黄，眼下带着浓重的乌青——这副模样，若是被苏晴看到，又要惹她担心。
他小心地调整着呼吸，让气息尽量平稳。
方才苏晴来送早饭，他只推说昨夜受了风寒，脸色才不好看，没敢提修炼半字。
不是信不过，是不能说。
自从那日黑石显露出玄妙，林墨便在心里筑起了一道墙。
他不知道这修仙之事会引来什么，是被视作异类，还是被觊觎抢夺？
在没有足够的力量自保前，任何一丝泄露都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小心谨慎，不是怯懦，是活下去的必须。
他摸了摸怀里的铜钱，够买些糙米和伤药了。
伤药不是给自己用的——昨夜咳得厉害，他担心牵动旧伤，更怕修炼的痕迹被人察觉。
吃过早饭，林墨依旧背着竹篓上山，只是脚步比往日更快，目标也更明确——他要去昨日发现的那片山谷。
那里灵气虽驳杂，却比别处浓郁几分，值得他耗费更多心神去筛选提纯。
山路崎岖，他却走得稳当。
遇到陡峭处，便用柴刀在岩壁上凿出浅坑借力；碰到毒蛇挡路，便屏息凝神绕开，绝不轻易招惹。
他的目光始终锐利，既在搜寻草药，也在警惕着周遭的动静。
这谨慎，是爹娘走后，被村里的闲气和白眼磨出来的。
那时他就知道，弱者没有资格任性，唯有藏起棱角，才能在夹缝里活下去。
如今踏上仙途，这谨慎便成了护身符。
山谷里的雾气尚未散尽，林墨找了块隐蔽的巨石，盘膝坐下。
他没有立刻引气，而是先闭上眼，将《玄元感应经》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尤其是关于提纯灵气的法门，每一个字都反复咀嚼。
半个时辰后，他才缓缓睁开眼，心神沉入体内。
空气中的光点依旧驳杂，带着草木腥气的偏绿，裹着山石冷意的泛灰。
林墨凝神静气，像一个严苛的工匠，用意念细细筛选，只留下那些近乎透明的、最精纯的光点。
这个过程极其枯燥，也极其耗费心神。
往往一个时辰过去，能被他吸入丹田的灵气，不过十余缕。
但他毫不在意，指尖的节奏始终平稳，仿佛与山间的风、石缝的露融为一体。
他的心很静。
苏晴的温柔、村长的照拂，是他心中的暖，但绝不是牵绊。
他想要变强，不是为了给谁承诺，也不是为了留在谁身边，而是为了掌握自己的命运——不再像爹娘那样，一场小病就只能等死；不再像张叔那样，被镇上的地痞讹走辛苦钱却只能忍气吞声。
活下去，并且有尊严地活下去，这是支撑他忍受经脉灼痛的唯一信念。
日头爬到头顶时，林墨才结束修炼。
他揉了揉发麻的腿，从竹篓里拿出干粮——还是苏晴给的窝头，他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就在这时，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从谷口传来。
林墨瞬间绷紧了神经，柴刀无声地滑入手心，整个人缩进巨石的阴影里，只留一双眼睛警惕地望向声音来源。
来的是个穿青布衫的少女，约莫十五六岁，背着个比她人还高的药篓，正跌跌撞撞地往谷里走。
她头发有些凌乱，裤脚沾着泥，脸上带着焦急，似乎在找什么。
“茯苓……怎么还找不到……”少女的声音带着哭腔，脚下一滑，重重摔在地上，药篓滚到一边，里面的草药撒了一地。
林墨没有动。
他不认识这个少女，青石村和附近几个村子，也没见过这张脸。
贸然现身，风险难测。
少女挣扎着爬起来，看着散了一地的草药，眼圈瞬间红了，蹲在地上小声啜泣起来：“娘还等着药呢……要是再找不到茯苓，娘的病……”她的哭声不大，却带着浓浓的绝望，在山谷里回荡。
林墨皱了皱眉。
茯苓是常见的草药，止血渗湿，多用于外伤或肺病。
这少女模样不像山里人，倒像是镇上或更远地方来的。
他沉默片刻，目光扫过自己竹篓里的草药——早上顺手挖了几株茯苓，品相还不错。
送出去？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压了下去。
萍水相逢，不知根知底，暴露自己的存在，太过冒险。
可少女的哭声还在继续，像针一样扎在耳边。
林墨想起了自己爹娘病重时，他跪在郎中门前磕头的样子，也是这样无助。
他握紧了柴刀，指节泛白。
最终，他还是从巨石后走了出来，脚步很轻，尽量不发出声音。
少女听到动静，猛地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珠，眼神却瞬间变得警惕：“谁？”
林墨没说话，只是弯腰从自己竹篓里拿出那几株茯苓，放在离少女几步远的地上，然后后退两步，保持着安全距离。
少女愣住了，看着地上的茯苓，又看看林墨，眼神里满是疑惑。
“这……这是给我的？”
她小心翼翼地问。
林墨依旧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转身就往山谷深处走，脚步很快，仿佛刚才的停留只是幻觉。
“等等！”
少女连忙喊道，“谢谢你！
我叫柳烟，你叫什么名字？
我会还你的！”
林墨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很快就消失在密林深处。
柳烟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地上的茯苓，咬了咬唇，把草药小心地收进篓里。
这个少年，穿着粗布衣衫，看起来像个普通的采药人，可眼神里的沉静和警惕，却不像寻常山村少年。
林墨并不知道柳烟的想法。
他回到巨石后，确认西周无人，才松了口气。
刚才的举动，己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他没有因为柳烟的哭泣而心软停留，也没有因为可能的回报而显露身份。
对他而言，这只是一次偶然的、不危及自身的善意，像随手拂去落在肩头的落叶，过了，便过了。
夕阳西下时，林墨背着半篓草药下山。
路过村口，苏晴依旧在老槐树下等他，看到他，眼睛亮了亮：“阿墨哥，今天气色好多了。”
“嗯，风寒好了些。”
林墨扯出一个浅淡的笑容，将篓里几株品相好的草药递给她，“这个给爷爷泡水喝，能安神。”
苏晴接过草药，指尖碰到他的手，脸颊微红：“我娘今晚做了红薯粥，你过来喝吧。”
“不了，”林墨摇摇头，“我得去镇上把草药卖了，晚了药铺该关门了。”
他没有说谎，但也没说全。
他确实要去卖药，但更重要的是，他需要独处的时间修炼。
每一分每一秒，他都不想浪费。
看着林墨匆匆离去的背影，苏晴手里的草药还带着山间的湿气，她忽然觉得，阿墨哥好像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他的眼神更沉了，脚步也更急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赶着他往前走，而她，似乎快要跟不上了。
林墨自然没注意到苏晴的失落。
他快步走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尽快回到家，开始今晚的修炼。
经脉的疼痛还在，修炼的艰难未减，但他的眼神却越来越亮。
他知道，自己的路只能自己走，谁也无法依靠，谁也不能成为他的牵绊。
那些偶然遇见的人，那些短暂的温暖，都只是沿途的风景。
他的心，早己系在那遥不可及的大道之上。
唯有变强，唯有活下去，才能看到更高处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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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早饭，林墨依旧背着竹篓上山，只是脚步比往日更快，目标也更明确——他要去昨日发现的那片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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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陡峭处，便用柴刀在岩壁上凿出浅坑借力；碰到毒蛇挡路，便屏息凝神绕开，绝不轻易招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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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他就知道，弱者没有资格任性，唯有藏起棱角，才能在夹缝里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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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往一个时辰过去，能被他吸入丹田的灵气，不过十余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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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头发有些凌乱，裤脚沾着泥，脸上带着焦急，似乎在找什么。
“茯苓……怎么还找不到……”少女的声音带着哭腔，脚下一滑，重重摔在地上，药篓滚到一边，里面的草药撒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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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认识这个少女，青石村和附近几个村子，也没见过这张脸。
贸然现身，风险难测。
少女挣扎着爬起来，看着散了一地的草药，眼圈瞬间红了，蹲在地上小声啜泣起来：“娘还等着药呢……要是再找不到茯苓，娘的病……”她的哭声不大，却带着浓浓的绝望，在山谷里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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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少年，穿着粗布衣衫，看起来像个普通的采药人，可眼神里的沉静和警惕，却不像寻常山村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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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他而言，这只是一次偶然的、不危及自身的善意，像随手拂去落在肩头的落叶，过了，便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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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林墨摇摇头，“我得去镇上把草药卖了，晚了药铺该关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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