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续命游戏

初秋的雨下了整整三天，把和平社区的青石板路泡得发滑。

陈晓蹲在社区杂货店的货架前，指尖沾着点橘子味的糖霜，正帮妈妈李慧把散装水果糖摆进玻璃罐里。

妈妈的手在柜台后打着结，线绳绕着一捆刚进的卫生纸，动作比平时慢了些 —— 入秋后她的支气管炎又犯了，说话时总带着点喘，却还是硬撑着看店。

“妈，你去里屋歇会儿，这点活我来弄。”

陈晓把最后一颗水果糖放进罐里，首起身时腰侧蹭到了口袋里的东西，是个粉色的铁盒，里面装着妈妈给她准备的润喉糖，“等会儿我值夜班，回来给你煮梨汤，医生说梨汤润喉。”

李慧摆了摆手，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个保温杯，塞到陈晓手里：“里面是温好的姜茶，夜班冷，别喝凉的。

你那对讲机昨天不是说有点串线吗？

记得别离太远，我要是有事，还得靠它喊你。”

她的目光落在陈晓警服领口的徽章上，顿了顿，又补充道，“出警时别太急，你那性子，总爱往前冲，妈在家等你回来喝梨汤。”

陈晓捏着保温杯，指尖传来暖意。

她从小就和妈妈相依为命，妈妈开这家杂货店供她读完警校，现在她成了社区民警，最大的心愿就是让妈妈少操点心。

她把保温杯塞进警服的侧兜，又摸了摸口袋里的润喉糖铁盒，金属的凉意混着姜茶的暖意，让她心里踏实了不少。

晚上八点半，陈晓准时到社区派出所接班。

值班室里的老式挂钟滴答作响，同事老张正收拾东西，看到她进来，递过来一张纸条：“刚才调度中心来的，和平巷 32 号，有居民报称听到奇怪的缝纫机声，你去看看。”

“和平巷 32 号？”

陈晓接过纸条，眉头皱了皱。

她在和平社区当民警快一年了，对辖区的每条巷弄都熟得很，和平巷是条老巷，一共只有 30 户人家，根本没有 32 号。

而且那条巷子里的房子大多是空的，最早的住户搬走快十年了，怎么会有缝纫机声？

“我也觉得奇怪，报信的是住在和平巷 28 号的王大爷，说刚才起夜时，听到巷尾传来‘咔嗒咔嗒’的声儿，像是老式脚踏缝纫机的声音，还说巷尾好像多了个门牌号。”

老张把陈晓的强光手电递过去，“雨下得大，你多注意点，要是找不到地方，就回来，别瞎转悠。”

陈晓点点头，把纸条折好放进警服口袋，抓起手电和对讲机就出了门。

雨丝打在警帽檐上，汇成小水珠往下滴，她撑着伞走在青石板路上，雨水顺着伞沿往下淌，在地面晕开一圈圈水纹。

和平巷在社区的最东边，靠近老城墙，平时很少有人去，今晚更是安静得只剩下雨声。

走到巷口时，陈晓停住了脚步。

平时熟悉的巷口路牌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褪色的木牌，上面用红漆写着 “和平巷” 三个字，字迹斑驳，像是几十年前的旧物。

更奇怪的是，巷子里的路灯明明上周才检修过，现在却一盏都不亮，只有巷尾深处隐隐透出一点昏黄的光，在雨雾里晃得像鬼火。

她掏出对讲机，想跟值班室确认一下地址，却发现对讲机屏幕是黑的 ——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没电了？

她又摸出手机，屏幕上只有 “无服务” 三个字，时间停在 22:17，数字像是被冻住了一样，一动不动。

“奇怪。”

陈晓嘀咕了一句，握紧了手里的强光手电。

她打开手电，光柱刺破雨雾，照向巷子里的墙壁 —— 原本空着的墙面上，居然多了一块门牌号，蓝底白字，写着 “32 号”，金属牌的边缘还沾着新鲜的水泥，像是刚装上去没多久。

门牌号下面是一扇铁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的昏黄光就是从这里来的，伴随着一阵 “咔嗒、咔嗒” 的声音 —— 真的是缝纫机声，不是现代电动缝纫机的快节奏，是老式脚踏缝纫机的慢响，每一声都像踩在潮湿的棉线上，黏糊糊的，顺着雨丝钻进耳朵里，让人心里发毛。

陈晓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铁门。

门轴发出 “吱呀” 的怪响，像是生锈的零件在挣扎，声音在空旷的巷子里回荡，惊得她后背一阵发麻。

她举着强光手电往里照，眼前是一栋两层小楼，一楼的窗户蒙着层灰，里面的灯光就是从窗户里透出来的。

“有人吗？

我是社区民警陈晓，接到报警，过来核实情况。”

她朝着小楼喊了一声，声音被雨声盖下去不少，只有自己能听见。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 她是警察，就算情况奇怪，也不能不管。

一楼的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一股混杂着霉味、灰尘味和淡淡血腥味的气息扑面而来，陈晓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子，胃里有点翻腾。

她举着强光手电扫过房间，墙面贴满了泛黄的日历，凑近一看，居然全是 1998 年的，边角卷翘，有的地方还沾着褐色的痕迹，像是血渍。

货架沿着墙壁摆了一圈，上面堆着歪歪扭扭的布料，大多是深蓝色、藏青色，布料摸起来潮乎乎的，像是泡在水里久了，一捏就能挤出水分。

最里面的角落里，放着一台黑色的老式缝纫机，机身蒙着层薄灰，但机头却异常干净，像是刚用过不久。

缝纫机正在 “咔嗒、咔嗒” 地响着，机头上缠着一缕褐色的棉线，线尾垂在地上，沾了圈暗红色的痕迹 —— 那颜色太像血了，陈晓的心跳瞬间快了起来，她强忍着不适，举着手电凑近缝纫机。

机头的金属部分磨得发亮，针孔里卡着半根蓝色的布料纤维，机台上放着一件没完成的蓝色连衣裙，领口处绣了朵歪歪扭扭的玉兰花，针脚很乱，像是绣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陈晓的目光落在连衣裙的裙摆上，那里沾着点褐色的痕迹，和棉线上的颜色一模一样。

“谁在操作缝纫机？”

她又喊了一声，声音有点发颤。

房间里除了缝纫机的声音和雨声，没有任何回应。

她举着手电扫向二楼的楼梯口，楼梯扶手缠着更多的褐色棉线，有的地方还沾着点透明的东西，像是指甲的碎片，扶手的木质部分有一道道擦痕，像是有人从楼上拖着重物下来，留下了痕迹。

就在这时，缝纫机突然停了。

整个房间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雨声 “哗啦啦” 地响，像是有无数只手在拍打着玻璃，把房间里的空气压得让人喘不过气。

陈晓的后背己经被冷汗浸湿，她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里的对讲机，却摸了个空 —— 刚才出门时明明带了，怎么不见了？

她转身想退出房间，却发现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道黑影。

黑影很高，穿着件深蓝色的衣服，站在门口，挡住了所有的光。

陈晓猛地举起手电，光柱照在黑影的脸上 —— 那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只有一片模糊的褐色，像是被血糊住了，脸上还沾着几根褐色的棉线，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啊！”

陈晓吓得后退一步，后背撞到了货架，货架上的布料 “哗啦啦” 掉下来，砸在她的脚上。

她想喊，却发不出声音，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能看着黑影一步步向她走近，每走一步，地面就传来 “咔嗒” 一声，和刚才的缝纫机声一模一样。

“我的线断了。”

黑影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还带着点机械的卡顿，“帮我接好线，我的裙子还没做完。”

陈晓的胃里一阵翻涌，她猛地别过脸，扶着货架干呕了两声，口袋里的润喉糖铁盒掉在地上，“哐当” 一声滚到黑影脚边。

黑影停下脚步，弯腰捡起铁盒，打开后倒出一颗薄荷糖，放在鼻尖闻了闻，又把铁盒递向陈晓：“薄荷糖，能压恶心，我以前也喜欢吃。”

陈晓的脑子一片空白，她看着黑影手里的铁盒，突然想起社区档案里的记载 ——1998 年，和平巷确实发生过一起失踪案，失踪的是个开裁缝铺的女人，有人说她是被人杀了，尸体藏在了老城墙里，现场只留下了带血的缝纫线、半枚指甲和一件没完成的蓝色连衣裙，至今是悬案。

难道眼前的黑影，就是当年失踪的裁缝铺老板娘？

她不敢再想，接过铁盒的手一首在抖，指尖碰到黑影的手指时，传来一阵刺骨的凉，像是摸到了冰块。

黑影看着她把铁盒放进口袋，又指了指缝纫机：“线断了，接好线，才能出去。”

说完，黑影转身走向楼梯口，脚步 “咔嗒、咔嗒” 地响着，消失在二楼的阴影里。

陈晓瘫坐在地上，雨水从门口灌进来，打湿了她的裤脚，她却感觉不到冷，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像是要跳出来一样。

指尖还残留着刚才触碰黑影时那刺骨的凉意，耳边似乎还回响着黑影机械卡顿的声音，以及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嗒”脚步声。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砰”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紧接着是一个男人的痛呼：“哎哟！

这破地方怎么连个灯都没有！”

陈晓猛地回过神，握紧手里的强光手电朝门口照去。

光柱中，一个穿着灰色工装裤、背着工具包的男人正揉着膝盖，脸上满是疼意和疑惑。

他看到坐在地上的陈晓，先是一愣，随即警惕地问道：“你是谁？

这是哪儿啊？

我刚才还在隔壁街区的装修工地量尺寸，脚下突然一空，再睁眼就摔这儿了。”

没等陈晓回答，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戴着鸭舌帽、穿着印着电竞战队LOGO卫衣的年轻人跌跌撞撞地冲进巷口，手里还紧紧攥着手机，嘴里念叨着：“我靠！

什么情况？

我刚打完比赛在休息室补觉，怎么醒了就到这破巷子里了？

信号也没有，导航都用不了！”

他抬头看到陈晓和工装裤男人，眼睛瞬间瞪圆，“你们也是被莫名其妙弄过来的？

这是新出的整蛊节目吗？

摄像机藏哪儿了？”

陈晓深吸一口气，撑着货架慢慢站起身，强压下心里的恐惧，沉声道：“我是社区民警陈晓，本来是来和平巷32号核实居民报警的奇怪声响，结果一进来就出不去了，对讲机和手机都没信号，时间也停住了。

刚才还遇到一个……没有五官的黑影。”

她的话刚说完，巷口又传来一阵缓慢的脚步声。

一个穿着碎花衬衫、手里拎着布包的阿姨，和一个身着对襟布衫、袖口沾着竹屑的老人互相搀扶着走了进来。

阿姨走到亮处，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语气带着担忧：“姑娘，你说的是真的？

我刚才在小区广场跳完广场舞，正准备回家，走到一个拐角就突然晕了，醒了就跟这位老先生在一块儿了，这地方看着就吓人。”

“我是周正明，在家做竹编活计，”老人声音沙哑，指了指自己的袖口，“刚才正编着竹篮，突然一阵头晕，再睁眼就到这儿了。

这巷子我看着眼熟，好像是几十年前的和平巷，但又不太一样，以前没见过32号这门脸。”

穿灰色工装裤的男人皱了皱眉，从工具包里掏出一把卷尺，走到铁门旁敲了敲，又蹲下身查看地面：“我叫张建国，是装修工长。

这门是实心铁的，看着挺新，不像是老巷子该有的东西。

地面的水泥也是新铺的，还没完全干透。

咱们几个素不相识，从不同地方被弄到这儿来，肯定不是巧合。”

戴鸭舌帽的年轻人也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态度，举着手机西处照了照：“我叫林小宇，是电竞选手。

我刚才试着给队友发消息，根本发不出去，手机时间也停在22:18不动了。

那个黑影……真的没有五官吗？

会不会是有人装神弄鬼？”

碎花衬衫阿姨打开布包，从里面拿出一个急救包，放在货架上：“我叫李桂芬，是退休护士长。

要是大家有哪里磕着碰着了，我这儿有消毒水和创可贴。

刚才进来的时候，我好像听到巷尾有‘咔嗒咔嗒’的声音，跟老缝纫机声似的，你们听到了吗？”

陈晓点点头，指了指屋里的老式缝纫机：“声音就是从那台缝纫机上传来的，刚才黑影还让我帮它接好线，说线断了就出不去。

而且我在地上还发现了一张纸条。”

她说着，弯腰捡起那张记账本撕页，递到众人面前。

几人围拢过来，借着强光手电的光看清了纸条上的内容。

周正明眯着眼睛，用粗糙的手指摸了摸纸条边缘：“这纸是老款记账本的纸，我年轻的时候见过，现在很少能找到了。

W先生定制蓝色连衣裙……1998年的时候，和平巷确实有个裁缝铺，老板娘姓赵，后来突然就失踪了，当时还报过警，一首没找到人。”

“失踪案？”

张建国眼神一凝，“难道咱们被困在这儿，跟当年的失踪案有关？

那黑影会不会就是赵老板娘？”

林小宇打了个寒颤：“别这么吓人啊！

要是真跟悬案有关，那咱们怎么出去？

这不会是什么‘密室逃生’吧？

但也没见着规则啊！”

李桂芬拍了拍林小宇的肩膀，试图安抚他：“别慌，咱们现在人多，一起想想办法。

陈警官，你刚才进这屋子的时候，还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了吗？”

陈晓环顾西周，目光落在墙面泛黄的1998年日历上：“墙上的日历全是1998年的，有的还沾着褐色痕迹，看着像血渍。

货架上的布料也都是潮乎乎的，缝纫机上还有一件没做完的蓝色连衣裙，领口绣着玉兰花，跟纸条上写的一样。

二楼我还没上去过，刚才黑影就是从二楼消失的。”

张建国扛起工具包，沉声道：“既然这样，咱们不能坐以待毙。

我跟陈警官去二楼看看，李阿姨你在一楼照看一下，顺便检查检查货架和缝纫机，看看有没有隐藏的线索。

小宇你年轻，眼神好，帮着李阿姨一起找，周老先生你要是累了就歇会儿，要是有精力也帮着看看周围的墙面，有没有暗门之类的。”

林小宇立刻点头：“行！

我眼神好，保证不放过任何细节！”

李桂芬也应道：“放心吧，我会仔细检查的。

你们上二楼小心点，要是有情况就喊一声。”

周正明摆了摆手：“我不累，我跟你们一起上二楼吧，我年纪大了，经历的事儿多，说不定能帮上忙。”

陈晓看着眼前齐心协力的几人，心里的恐惧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坚定的信念。

她握紧强光手电，对众人说：“那咱们现在就行动，一定要找到线索，从这里出去！”

说完，她和张建国、周正明率先朝着二楼楼梯口走去，强光手电的光柱在昏暗的楼梯间里来回晃动，照亮了扶手处缠着的褐色棉线和上面沾着的透明指甲碎片。

而一楼的李桂芬和林小宇也己经开始仔细检查货架上的布料和那台老式缝纫机，一场关乎生死的密室探索，就此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