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所爱成灰

1
婚礼前夕，周常安终于在我的要求下发了朋友圈。
配文“只要是她，脏了我也要”。
大家看向我的眼神愈发不对劲，直到我在公司茶水间听到别人说话。
“你看周总发的朋友圈了吗？我靠，没想到沈枝意是那种人。”
“我看了我看了！沈枝意也真是饿了，什么年纪的都要，我看那老头都八九十了吧？”
“那ppt几十页呢，根本算不清有多少人，不过周总明知道沈枝意不干净还娶她，这是真爱了吧？”
我如坠冰窖，抢过她们手机打开朋友圈。
却发现周常安发的ppt里，包了我的老头是我爸和我姥爷，客户是我哥......
1.
空气尴尬又沉默，一旁的女人匆匆拿过手机走了。
我呆愣在原地，怎么也忘不了刚刚手机里的画面。
ppt做的很精简，还配了很多文字和时间线，
大概就是我爱玩，嗜钱如命，没有底限，只要给的钱够多要我干啥都行。
那条朋友圈唯一屏蔽的人就是我。
我被造谣了，甚至还是被相恋六年即将结婚的男朋友造谣。
没来得及发信息质问沈常安，他的消息先一步跳出了。
“我这两天先陪瑶瑶旅游，结婚的事过两天再说。”
许瑶是他资助了四年的学生，今年大学刚毕业，沈常安说要带她享受一下，所以最近都没怎么回来。
我不是没吵过，我们因为许瑶不知道已经吵过多少次了，到最后翻来覆去无非就是几句话。
“沈枝意你到底想怎么样，能不能别把所有人都想的那么脏，徐瑶是我资助的女孩，我只把她当妹妹。”
“你能不能别乱吃醋，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她一个小女生刚毕业柔柔弱弱，又没什么依靠，我帮一下怎么了？”
“你看你天天跟怨妇一样，一点活力都没有，跟你在一起我都没面子，你能不能跟瑶瑶学学啊。”
我有些怅然，怎么也理解不了为什么相爱了六年的人会变成这样，我点进了他的朋友圈。
还是没有那个ppt。
最上面那条是三天前发的，内容是“只要是她，脏了我也要”，配图是我喝醉躺在沙发上的背影。
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与我相关的朋友圈。
这些天我一直在忙着婚礼筹划的事情，每天忙的喘不过气，根本没有时间看手机，所以自然没有看到这条朋友圈。
往下滑，入目的全是许瑶的身影。
“带她去滑雪了，好笨一个，一直拉着我学不会。”
“本来想带她去日本看樱花的，但是签证没下来，先委屈一下去武汉看看吧。”
“大半夜吵着要吃小龙虾，手都给我剥疼了，不过好歹还知道给我吹吹，小没良心的。”
我只感觉荒唐又可笑。
相恋六年，我从没出现在他的朋友圈，唯一的一条还是我求来的，
甚至还是一句让人恶心的话。
原来沈常安不是不会发朋友圈，是不会发我。
手机自动黑屏了，我深吸了一口气，把情绪压了下去，准备回家先取消婚礼。
推开房门，空气冷冷清清，我四处张望，想看到熟悉的猫猫，却怎么也没见到它的身影。
奇怪，布丁怎么今天不来接我了。
我一边疑惑，一边放下了包，却突然听见浴室传来动静。
“常安哥，我被弄了一身水，这个猫好讨厌！”
心下一紧，我慌忙跑过去。
许瑶站在浴缸边，娇滴滴看着周常安，周常安拿着毛巾细心为她擦着身上的水。
两个人听见动静抬头朝我看来。
“啊，枝意姐回来了。”
许瑶像有些心虚一样，脸上带着一丝怯意往周常安身后躲了躲。
我看着地面全是凌乱的水渍，浴缸边缘沾了很多的猫毛，心里有个不愿相信的答案。
双手不自觉颤抖着，我扑向前面推开两人。
浴缸里，小小的橘猫沉沉浮浮，一动不动。
那是我的布丁。
2.
周常安扶住许瑶，转头朝我大喊。
“你神经病吧乱推人，不长眼吗？摔伤了怎么办？！”
我忍不住红了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感觉陌生又恐怖。
原来人真的是会变的。
“周常安！你有没有搞错，那是我们一起领养的猫！”
许瑶眼里带泪，咬了咬嘴唇拉了拉周常安的手。
“不要凶枝意姐，都怪我想跟猫猫玩，但是不小心被抓伤了，常安哥也是好心给我出气......对不起啊枝意姐。”
周常安拍了拍她的头，似乎是安抚她。
“不是你的错，一个畜生而已，别自责。”
两个人拉着手出了浴室，留我一个人呆呆站在原地。
所以因为布丁不小心抓伤了许瑶，所以他们两个就溺死了它。
六年，比不上一个资助的女生吗？
我忍不住落泪，痛苦地瘫倒在地。
收拾好布丁之后，我回到房间，怎么也接受不了今天看到的画面。
推开门却发现床头柜被打开，东西乱糟糟地撒了一团。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弄的。
我感觉身心俱疲，努力撑着自己过去收拾，却发现一个熟悉的东西落在墙角。
妈妈三年前去世，她的很多东西都被烧了，唯独那一件白T恤，是我高中作文比赛获奖的奖品，被妈妈留了下来。
因为太宽大，我穿不了，所以留给了妈妈穿，她总是穿着那件衣服去跟街坊邻居炫耀，说我是最优秀的女儿。
可现在那件衣服上血迹点点，一片一片的脏污让我的眼睛不停发酸，心里燃起巨大的怒火。
周常安推门进来，看我站在原地不动，忍不住皱眉。
“没看到乱了吗，怎么不知道收拾。”
“周常安，这衣服是怎么回事？”
“哦，瑶瑶突然来生理期弄在地上了，我没找到纸巾，随便拿了个东西先擦擦......”
我一巴掌扇在他脸上，手被巨大的痛意刺到发麻。
“你踏马疯了吧！”
周常安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怒不可遏。
“我踏马就是疯了，周常安，你还是人吗，那是我妈的遗物！”
他似乎没想到是这样，手捂着脸呆愣了一下，抿着嘴看了我一眼。
“我不知道......应该能洗掉，你洗一下吧。”
洗？
先不说能不能洗掉，这是我妈妈的遗物，我一直小心留着，结果被他当成擦经血的纸巾。
我不是没有告诉过周常安，三年前妈妈去世，我小心捧着那个衣服进门，跟他说那是我妈最后的遗物了，我要珍藏起来当做念想。
所以是忘了吗？还是根本没记住？
我跪在地上小心捡起衣服抱在怀里，鼻腔里涌起酸涩的感觉，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来。
我颤抖着开口。
“周常安，我们分手吧。”
空气沉默了两秒，我听见了他的嗤笑声。
“沈枝意，差不多得了，一个衣服而已，你再买个同款就行了。当初是你追的我，现在好不容易要结婚了，你能舍得？”
“别耍小脾气，今天确实是布丁抓伤了瑶瑶，你再找一只猫吧，我帮你买回来。”
眼前似乎看见了当初的少年，我们两个人一起坐在路边，脏兮兮的小橘猫一下子跳进我的怀里。
我僵坐在原地，他笑我像个人机，然后逗弄着小猫。
那天的时间过得很慢，我看着他笑的灿烂，猫在怀里喵喵叫，日色染红了天边，连他的脸都变得粉粉的。
“枝意，我们把这个小猫收下吧，还挺可爱的，到时候我们一下班它就会在家门口喵喵叫。”
身影交叠，但我怎么也看不清楚眼前的人了。
周常安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低头看了一眼，转身准备离开，
关上门的时候，声音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瑶瑶要打狂犬疫苗，她有点害怕，我去陪陪她。”
3.
我收拾了行李，搬离了这个房子。
关门前，我最后一次注视整个房间，才发现自己留下的痕迹少得可怜，不知道什么时候，家里反而多了很多许瑶的东西。
想来，我也不是很重要吧。
搬回妈妈给我留下的小房子，打扫完后沉沉睡去，再次醒来却发现收到了很多消息。
我带的一个妹妹给我打了很多电话，聊天框里也亮着30+的信息。
“沈姐，周总在公司群里发了东西，你快叫他撤回！”
“沈姐我相信你，那肯定不是真的，我跟他们说了别当真，我们发消息顶上去了。”
“你没事吧沈姐？？”
免打扰的消息群上面也亮着灰色的图标，99+。
我咬着牙点开，一直往上滑，看见了最上面的视频。
视频里，我跟不同的男人拥抱，拉着手，上了他们的车，配文的文字尖锐又充满恶意，说我不自爱。
虽然很多人都好心发表情包把视频顶了上去，但是夹缝中还得有很多恶意。
“这视频是周总发的吧......这是什么意思啊，是抓到沈枝意的把柄要退婚吗？”
“哈哈，沈枝意在公司那么认真，原来背地里这么......？”
“也不知道有没有得病，周总还是小心点吧。”
巨大的惊恐埋没了我，我认出来视频里面的是我的哥哥，爸爸，还有姥爷，
视频经过特殊处理，看不清那些男人的长相，但是能清晰看到我的模样。
从昨天那个ppt到现在的视频，对我的针对实在是太明显了。
群聊里弹出一条新消息，我定了定神，发现是周常安发的。
“沈枝意，我需要你给我个解释，否则婚礼取消，我也会找媒体曝光你。”
我点进他的头像，发现昨天那个ppt的朋友圈已经不见了，是因为朋友圈看到的人没有公司群多，所以换了个地方发吗？
我忍不住大笑出声，笑到眼泪涌出，感觉世界太荒唐了。
周常安当然见过我的家人，但是他没有认出他们，只是听信了别人的一面之词，所以就相信了。
六年相处，比不过一朝谗言。
对我有这么大恶意的人，能有谁呢？
用脚猜都能知道是许瑶。
小姑娘年轻，但是心机重，每次给我发完信息炫耀，或者辱骂之后都会把号码注销，下次再换。
我不是没有跟周常安说过，可是每次号码打过去都是空号。
“沈枝意，你恶不恶心，现在还学会泼脏水了，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心机深沉。”
许瑶看向我的神色里带着挑衅，以及胜利者的轻蔑。
我拉黑了周常安，指尖轻点，在群里发了消息。
“婚礼当然取消，周常安，我们分手。”
“谁主张谁举证，如果你真的有证据证明我跟视频的人有关系，我不介意在媒体面前跟你道歉，但是我提醒你一句，视频里的人是我的爸爸，姥爷，还有我哥哥。”
“如果你没有证据证明那些事情，那我们就法院见，不管是你还是许瑶，我都会要个结果。”
发完之后我就退群了。
缓了缓神，点开了置顶的聊天框，犹豫了很久，还是发了消息。
“哥，我想回家。”
“还有，撤销对周常安的投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