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星盗笔

杭州的夏末，潮气未退，闷得人心里头发慌。

吴邪正对着电脑屏幕上一串怎么也对不上的账目发愁，王胖子则在旁边翘着二郎腿，嘬着牙花子，点评昨天路过西泠桥边哪个姑娘的裙子更俏。

就在这时，门口的风铃“叮铃”一声，碎了这一室的沉闷。

两人下意识抬头。

进来的是个生面孔。

很高，身形挺拔，穿着一件略显随意的黑色冲锋衣，拉链没拉，露出里面简单的白色T恤。

他看起来至多二十出头，眉眼间却有种与年龄不符的疏淡，像是隔着一层雾看风景，什么都入了眼，又什么都没放在心上。

最惹眼的是他手里拎着个长条状的灰布包裹，看形状，像是件兵器。

“老板，收货吗？”

他开口，声音清朗，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懒散。

吴邪心里咯噔一下，自打他接了吴三省的摊子，这种带着“土腥味”的客人就见得多了。

他站起身，脸上挂起生意人的笑：“收，得看是什么货。”

年轻人没多说，将灰布包裹平放在玻璃柜台上，解开系扣。

里面并非预想中的青铜器或玉器，而是一块巴掌大小、锈迹斑斑的青铜碎片。

碎片边缘不规则，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深浅不一的奇异纹路，乍一看像是毫无规律的刮痕，但细看之下，那些纹路仿佛蕴含着某种奇特的韵律。

“这……”吴邪凑近了些，眉头微蹙。

他下过那么多墓，见过无数铭文符咒，却从未见过这种纹路。

它们不像是雕刻，反倒更像某种……声波被固化在了青铜上。

“雷纹。”

年轻人淡淡地说出两个字，手指轻轻点在其中一道最深的凹痕上，“或者说，是‘听雷者’留下的记号。”

听雷者？

吴邪心头一跳，猛地想起几天前三叔那条没头没尾的语音留言，背景音里似乎就有隐隐的、沉闷的雷声。

他压下心中的惊疑，不动声色地问：“怎么称呼？

这东西哪来的？”

“江澜。”

年轻人——江澜报上名字，至于来历，他只含糊道，“家里老辈子传下来的，说是跟你们吴家有点渊源。”

胖子也凑了过来，眯着眼打量那碎片：“哥们儿，你这玩意儿看着可有点邪乎啊。

谁知道是真是假？”

江澜也不争辩，只是拿起碎片，递到吴邪面前：“试试。”

吴邪不明所以，接过碎片。

指尖触碰到那冰凉纹路的瞬间，他脑中竟“嗡”地一声，仿佛有极其遥远、极其沉闷的雷声穿透时空，在他耳膜深处炸开！

他手一抖，差点把碎片摔了，脸色瞬间有些发白。

“我靠！

小吴你怎么了？”

胖子吓了一跳。

江澜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伸手拿回碎片，那诡异的雷声感立刻从吴邪脑中消失了。

“它认人。”

江澜看着吴邪，眼神里多了些别的东西，“或者说，它认你们吴家人身上的‘味道’。”

就在这时，里间的门帘被掀开。

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

是张起灵。

他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一如既往地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沉静如古井的眼睛，此刻却精准地落在了江澜身上，更准确地说，是落在他手中那块青铜碎片上。

铺子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胖子和吴邪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他们太熟悉小哥了，他这种专注的眼神，通常只出现在遇到极端危险或极度不寻常的事物时。

江澜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不同寻常的注视。

他转过身，对上了张起灵的视线。

那一瞬间，仿佛有无形的气场在两人之间碰撞、试探。

江澜脸上那点懒散的笑意淡去了，眼神锐利得像开了刃的刀。

而张起灵，依旧静默，但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屏障似乎更厚了几分。

“这位是？”

江澜率先开口，问的是吴邪，目光却仍锁在张起灵身上。

“……我朋友，张起灵。”

吴邪答道，心里警铃大作。

这江澜，绝非常人。

寻常人第一次见到小哥，要么被他的冷峻吓到，要么被他那种非人的气质震慑，但江澜的反应是……戒备，以及一种棋逢对手的审视。

“张起灵……”江澜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嘴角忽然又勾起那抹懒洋洋的弧度，只是这次，眼底没有丝毫笑意，“久仰。”

他重新看向吴邪，将碎片推到他面前：“这东西，是钥匙。

指向一座战国墓，里面有‘它’在寻找的东西，也或许有你们想知道的答案。

合作一次，如何？”

吴邪心脏狂跳。

“它”？

三叔的留言？

听雷者？

战国墓？

无数线索瞬间交织在一起。

他没立刻回答，而是下意识地看向张起灵。

小哥的目光终于从碎片移到吴邪脸上，极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这一个动作，让吴邪下定了决心。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江澜：“说说看，什么墓？

在哪里？”

江澜笑了，这次带了点真实的意味。

他正要开口，窗外原本晴朗的天空，毫无征兆地滚过一声闷雷。

“轰隆隆——”雷声低沉，仿佛近在咫尺。

铺子里，西个男人神色各异。

吴邪和胖子是惊疑。

张起灵是亘古不变的沉寂。

而江澜，则在雷声响起的刹那，微微侧头，耳朵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仿佛在倾听常人无法捕捉的频率。

他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了然的光，随即看向窗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语：“你看，它们己经等不及了。”